邵风长篇小说丨淝城日落(第1卷第1章)(邵长风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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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风长篇小说丨淝城日落(第1卷第1章)(邵长风简介)

淝城日落

(第1卷第1章)

文/邵风

长篇小说《淝城日落》简介

主要讲述了一个在乡下开小酒店的80后年轻小伙子曹杰在女同学那娜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靠写作为生计的80后女作家岳光霞之间发生了一系列感情矛盾故事。

岳光霞一直生活在母亲的严威之下,自己写作,不过是为了赚钱,完全没有任何写作乐趣。年近30岁,还没有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在认识曹杰后,她先是不感冒,认为她与曹杰无论是在文化层面还是生活层面,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当母亲逼她写稿赚钱供弟弟买房时,她又想到了据说酒店生意做得不错的曹杰,认为他可以帮助她。于是,她假装与曹杰相好。渐渐地她发觉曹杰是一个很细心、很关爱自己的人,心有所动,但是理性总是提醒她,她与曹杰是不可能的,自己这所以愿意牺牲自己不过是想从曹杰那套一笔钱而已。而曹杰,因为幼年丧母,内心缺少女性关爱,单纯地把岳光霞当作可以以爱相托的女孩。

不久,岳光霞如愿地得到了曹杰一大笔钱。这时,她觉得游戏该结束了。可是,这时她发觉自己的欲望总是怂恿自己不要放弃曹杰,尤其,当她看到曹杰和那娜在一起,她觉得是曹杰在玩弄她的感情,是对她的一种人格侮辱。在和曹杰相处过程,她打听到曹杰家两件不为人知的秘史:其一是,曹杰少年时期为了反抗父亲对母亲的家暴,用老鼠药放在食物里本想毒害父亲,结果母亲不幸先吃了食物,把母亲毒死。后来父亲花了重金,才摆平官司;其二,曹杰父亲在失妻子后,不久就强暴了女收银员,这女收银员就是现在曹杰的后妈。虽然,表面看上去是一家人,但是后妈从未忘记自己是因为被强暴怀孕,才不得不入曹家的,所以,她恨曹家人,对曹杰也一样。曹杰为了赎罪,曾一度像狗一样每天给后妈请安问好。后妈后来生的儿子没多久就夭折了。此后,后妈精神一直不好,只要晚上,就经常犯神经,曹杰每晚都要陪同在一边睡,一直陪到十八岁,其后还经常有人看到他们出没一个房间。期间,曹杰和后妈日久生情,乱了伦理,还生了一个女孩。后来,后妈为了曹杰免遭邻居熟人的非议,就将小女孩偷偷带走。两年后,曹杰后妈又回来了,但是,小女孩却没有带回来。后妈只是搪塞说小女孩已经夭折。而今,曹杰后妈进了一家精神病医院,拒绝见曹杰。——岳光霞认为抓住两个把柄,曹杰只能像狗一样听其驱使,任其向曹杰索要金钱。于是,岳光霞与其母亲合计,以结婚聘礼等为幌子,不停地索要金钱。曹杰除了父亲开的老酒店外,自己几年经营,又开了几家分店;但岳光霞一再要钱,曹杰把分店都关了,变现给岳光霞。最终,曹杰看出了岳光霞的虚情假意的本质。

这时,生性浪荡的那娜在商场失利后,感觉女人混江湖太累,于是想找个像曹杰这样的男人为其做护盾,再和曹杰接触后,开始爱上了曹杰,甚至还有了身孕。

当那娜知道岳光霞仅仅是玩弄曹杰,只是为了从曹杰那骗钱后,她不忍自己的老同学为了这样的所谓的“爱情”,把自己家产荡尽,于是开始有心阻扰曹杰和岳光霞的交往,成为他们之间的插足者。岳光霞眼看那娜搅了自己的好事,她不敢拿很有身份背景的那娜发泄,就暗地找到自己的远房表亲,曹杰所在镇的一个派出所长,举报了曹杰。那娜动用自己的社交关系,极力挽救了曹杰。那娜当面训斥岳光霞,岳光霞恍惚之间也有悔意,不料,此事正被其母亲知道。岳光霞母亲非但不就此住手,反而认为如果此事住手,日后事情传出去他们岳家将抬不起头,毕竟,岳光霞和曹杰的婚约一事已经传开。于是,岳光霞母亲索性火上浇油,她利用掌握的材料,然后又找到法院关系,将曹杰弑母、乱伦,卖女,骗婚等多重罪行告之法院。曹杰闻之后,极为恐慌。找到岳光霞说愿意私了,但求其母撤诉。岳光霞趁机提出巨额名誉赔偿。曹杰不得已转卖酒店股份以凑钱。岳光霞家拿到定金之后并未撤诉。

期间,那娜得知曹杰与岳光霞之间进行所谓名誉赔偿后,很不平。她找到省城最好律师为其打官司。这期间,那娜吃了不少闭门羹,才知道平常那些关系不错的朋友,都是酒肉朋友。遇到事,谁都劝她不要管。与此同时,一向有弑母负罪感的曹杰,在法庭上主动承认自己有罪。曹杰被锒铛入狱。临入狱前,他把自己的老酒店变卖,一部分留给了回到乡下养老的父亲,大部分给了岳光霞。接到此最后一笔款,岳光霞恍然如失,生活似乎又回到从前。

十年过去了,年近四十的岳光霞依然单身,依然靠可怜的微薄的稿费维持生计。一天,她一个人在公园里打发时光,坐在她曾经和曹杰第一次约会坐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看着游人。她忽然眼前一亮,在不远的公园湖里的一个游船上,她看到了曹杰的身影,还有那娜,还有一个孩子。当她在定眼看时,那船已经划远了,消失在淝城日落的余晖里。

2019年6月24日

第1章

近来,岳光霞觉得日子过得昏悠悠的。连续三个月了她连一篇像样的作品也没有写出来,这个事实让她有些心躁。她怀疑自己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怀疑自己从同样能写些小文章发表的母亲身上遗传的那么点智商现在已经用完,就跟油灯耗完油一样。写不出作品的苦恼折磨她;再加上连日来远在南京的母亲不断地向她催款、说是为了给弟弟在南京买房子的烦心事,更让她烦躁不安。她从上月到现在她就一直连续失眠。一到晚上总是情绪不好、烦躁、癔想不断。

她最近在读卡佛的小说集《大教堂》,她喜欢其中的《羽毛》。她本来并不知道这本书,甚至连卡佛这个美国作家名字也没有听说过。在她看来,现代的外国作家的作品已经没有看头;而现代中国作家,尤其女作家的作品是越来越优秀。是她的一个文友向她推荐卡佛的小说,那个朋友对她说:你要想了解最新的世界现代小说的写法,那么卡佛的小说就值得一看。那段时间,她正非常怀疑自己的创作思维能力,认为自己的脑子上了锈,或者是已经定式;再也不可能有新的构思和创意。所以,她买了一本卡佛的小说。昨晚,她整夜都在阅读卡佛的小说。不过,糟糕的是现在一段也记不起来。现在,她对阅读没有特别的吸收力;她的心思也无法全部集中书本上。尽管她看上去是很认真地看书,但是她的脑子总是想着想着就进入自己的幻想空间里。她认为自己的小说完全可以照卡佛那样去写,而且会写得更出色。并且,她很快就构思一个故事型的小说。按照一贯的做法,她在看书的时候会拿笔记录自己的灵感;她还会很兴奋地从床上跃起来,跑到书房里匆匆记录自己的小说构思梗概,以便以后围绕这个梗概而铺成小说。

今天,岳光霞没有从床上跃下来,也没有将卡佛的小说放到床头柜上。她睡意微浓地靠在床上;背后的床头灯照着她耷拉的染着棕红头发的脑袋。她手中的那本浅黄色的《大教堂》从被头上慢慢地滑了下来,掉在床下粉色的虎头拖鞋上。她的脑袋其实并没有进入睡眠状态,而是在假寐,只要有一点声响她就能醒来。她一直在床上躺到七点四十五分。这时,窗外阴沉的云气里、毛毛的细雨中天空流露出苦闷的灰白色的天光。并且,雾气如浓烟一般从远处向她的楼房和窗户汩涌而来;很多雾水宛如无数毛毛虫粘在玻璃上。岳光霞结束了一段无名的梦,她的脑袋被楼下过路的妇女的大声说话的声音给吵醒。她抬起脖子,将头重新靠在床头上。很快,便有问题涌进她的脑子里。

“今天应该写点什么?”她这样想着,毫无精神地歪着脑袋,“写什么呢?”

她的样子傻傻的,目光无神地看着墙壁上的壁画。——突然,窗外有只麻雀撞在玻璃上,只听“嘣”的一下,麻雀从玻璃窗上沿滑落下来。

“呆鸟!”岳光霞脑子马上闪出这句话,“呆鸟!呆鸟!呆鸟撞到我的窗户……”岳光霞将“呆鸟”反复地默念着,“呆鸟飞来有什么寓意?”岳光霞木木地看着窗玻璃上鸟划过的雾水痕迹。鸟早已飞走了,但她却陷进“呆鸟”问题的漩涡里。“呆鸟什么寓意也不会有!”她果断地这样想。她将地板上的书拾起来。又很想再睡一小会。但是,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她忘记了这个“呆鸟”以及它带来的某些暗示和寓意。

岳光霞听到电话铃声时只是心震了一下,没有急着去接电话,任电话在那里响着。她毫不着急地从床上下来,接着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呢大衣将自己包裹起来。她想这么早打电话来的要么是《淝河晚报》社那边在催稿子,要么就是那娜无聊拨来的骚扰电话。晚报社那边的随笔稿子是周五见报,但今天才周三;她想明天修改出来也来得及。其实那个随笔稿子五年前就发表过,所谓的修改不过是调整以前留下来的病句。至于那娜的电话,她觉得接不接都无所谓。因为如果有什么急事,那娜会开车过来。那娜住的小区与她只有一河之隔,就是开车绕大桥过来,也不过三分钟。再说,那娜找她无非是一起去玩或者应酬。岳光霞早就腻烦参与那娜那些无聊的、乏味的、颓废的喝酒和应酬。岳光霞最近什么客人好友也不想见,也没有什么不见的理由,就是觉得自己写不出来东西,见客人是浪费时间。

今天天气不好,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淋淅地下着小雨。早上的时候,东方出现过一段时间太阳,不过,很快天色又暗了下来。小雨停止了,但天空布满阴冷的乌云。大概因为寒冷的缘故,天空又雾气蒙蒙。如此的天气,岳光霞觉得很压抑。她从小就喜欢阳光明媚,因此阴雨天气对她来说就是糟糕倒霉的日子。每逢她在这样的天气她便只好躲在家里不出门;甚至连买菜,也都是让菜贩送上门。

不过,今天她是不得不在这样的阴雨天出门。前天她就已经跟《月书》杂志社主编王科约好了,要去一趟《月书》杂志社。王科上午十点钟会在东城的和平广场等她。《月书》杂志转载了她的一部中篇小说,是从她的博客里转载的。小说已经出了半个多月了,但她一直以忙为借口没有去拿。她不愿意去拿的原因有两种,其一是《月书》杂志是民刊,不是什么正规刊物。要不要这样的杂志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她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转载。杂志执行主编王科是她的多年老朋友,也可以说是她真正走上文艺之道的引路人。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当初就是王科在这本杂志首推后,反响不错,出版社才看中出版的。其次,她想向《月书》杂志索要稿费,而不是给几本样刊,尽管她也知道这个是不可能的。因为民刊没有政府扶持,都是自支自灭型。国内的很多民刊都是几个小有名气的文人合作创办,像《音书》杂志就是典型例子。作者在上面发文章,除了给几本样刊外,是不会有稿费的。但是,她听说《音书》杂志最近挂靠在市作协旗下,作协拨了一笔款给它。这个挂靠的消息她也是从王科主编那听到的,所以,她就盘算着这次王科主编是否为她的中篇小说支付稿费,哪怕象征性也好。

“最好不只是象征;我这个月都没什么收入,稿费也少。”岳光霞在梳头的时候反复地想着。“如果这次什么都没有,那以后就请他不要再登我的作品了。”岳光霞心口一致地如此决意。现在岳光霞再不会像刚出道时那样胆怯和好顾虑,她觉得完全有权利不让像王科这样的不上档次的杂志编辑选用自己的稿件,而且这样做既是保护自己的权利,也显示她与过去不一样的尊贵。

今年的寒冷比去年早来一个多月。前两天天气还热得像初夏,淝城的姑娘们还有不少人下身还穿着长丝袜。尤其是中午的时候,都能看到人穿衬衫。岳光霞记得那时穿裙子也会觉得很热。晚上,她还可以赤身裸体地在房间里。但今天,突袭的寒冷让她不敢张开手指。岳光霞对淝城的气候变化并没有特别地敏感。再说,她喜欢懒散的生活态度。不是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积极为自己购买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她做事情总是喜欢凭兴致,如果遇到自己兴致好,她会一次性购买很多用品,有的买来可能一年半载都用不完。……她到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从南京带回来的防冻霜和护肤膏用完了。她勉强涂抹了一点。天气突然变冷,今年她还没有来得及买过冬的新衣服。前几天她去逛商场,一直想买件上等好的浅绿色的羽绒服,还记得那件羽绒服挂价1280元,可她犹豫了老半天就是没有下手买。她那时觉得还没有到冷的时候,而且她觉得今年的商场衣服比往年同时期的要贵很多。不要说衣服,就是普通的配饰品都涨价。她对物价上涨很反感,对新一任执政领导也很不满意。今年到现在她的收入要比往年的少许多,有时候她简直是在过上节俭的日子。她为直裸裸的现实生活感到郁闷。多渴望突然能获得一笔丰厚的稿费啊。

岳光霞穿了一件银灰色针织外套,裹上一条紫色的围巾,将去年秋天在上海买的黑色窄口高跟皮鞋的后攀扣好。对着镜子草草地照了一下,便随手提起放在客厅沙发上的粉色挎包,便仄仄下楼了。岳光霞刚走出楼道,就有股寒气扑面而来。“怎么这么冷!”她打了个冷颤,迈着轻快步伐朝小区大门走去。小区大门的保安熟悉她,向她调侃似的做了一个挥手敬礼动作。她没有理睬他,出了大门就朝小区对门的一家庐州笼包早点铺跑去。她在那买了三个小笼包和一袋豆浆。她原打算在店铺里吃了再走,可里面的座位都被别人的屁股坐上。她边吃着边喝,并顺着小区门口的街道一直朝南前走,按照习惯所定的目标大东门站牌前进。大约走了将近200米左右,她来到39路公交车站牌,并在那里停了下来。尽管天气不好,站牌边还是麋集着不少候车的人。这些人有的打着伞,有的穿着雨衣,有的戴着头盔……天真是冷,岳光霞冻得直攥手指头。她站到站牌边的一个大梧桐树下,在那里等39路公交车。可从站牌前走了5班公交车还是不见39路公交车的到来,岳光霞心里对这班公交车迟迟不到顿生抱怨。

有一股寒风从街道的另一头朝岳光霞他们吹来;岳光霞躲到大树后面。这时。她无意看到正对面的公交站牌上有对情侣在那边放肆地接吻。那个被吻的、染着紫色头发的女子边打骂边浪笑。周围有人伸长脖子看那女子,连路人也给她回头率。岳光霞看着那对情侣戏情,脑子里马上想起那娜的话,说爱情总是要机缘。

“机缘?我咋就没有机缘?”岳光霞见树干上有黑色的虫迹,立马闪开。但脑子里还是被“机缘”的话题缠着。“女人一坏,就有机缘?”她想着就笑了起来。在她的脑子里马上想到那娜总是“机缘”不断,那是因为那娜“不正经”的缘故。岳光霞下意识地朝对面的望去,见那一对情侣正赶着上公交。对面的人不见了,岳光霞脑子又换了一个问题。她在想这次王科会不会给她一笔稿费,或者什么奖品;但她知道这些好像还是奢望。她将手插到口袋里,正摸到了手机,就拿了出来。手机上有条王科来的短信,说二十分钟后在和平广场等她。

有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到了岳光霞前面,正在将小花伞努力撑开,但因为力气小,怎么也撑不开。小女孩很倔强,非要将伞撑开。她妈妈从后面责骂她一句没用;小女孩赌气地将伞丢在地上,用脚踩着去撑开。女孩的妈妈很是怒气地上前在女孩头上扇了一下,小女孩委屈地哭了。孩子一哭,大家都将目光转到孩子身上。孩子妈妈觉得很丢人,就朝孩子后脑又刷了一巴掌,并严令她不准哭。孩子愣住了,哽咽着,嘴唇不断地抽搐着。岳光霞从小孩身边走开,担心自己沾惹上不必要的小是非。这时,一辆公交车呼呼地开来了。来的是38路公交车,车上挤得满满的,车门还没开开,车下等不及的人就一哄要往车上挤。刚才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子因为不高兴,不愿意随妈妈一起上车。她妈妈已经上车了,她还在下面。她妈见孩子丢在车下,喊了几声,小女孩就是不听话地站在那里不动,她妈很来火,又从车上挤下来,结果被挤上来的人夹在门中,既下不来又退不回去。司机在后面将那妇女一顿臭骂,说她是不是只能在家生孩子。孩子站在那里忽然害怕地大声哭了起来。司机在车上不住地责骂着,车也无法开走。妇女也不停地责骂那个小女孩。这时,有个年轻人将小孩抱起来,让她踏上车门,38路公交车这才摇摇晃晃开走了。小伙子做了好事后,又回到另一个大梧桐树边。他背着风,缩在长大衣领里。大概过了三分钟,岳光霞看到小伙子在抽烟;又过了两分钟,小伙子好像将烟头就地按灭,掏出手机打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岳光霞觉得小伙子面孔很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又过一分钟,39路公交车呼呼地开过来了。岳光霞抢先来到车门,第一个上了车。

来的这趟39路公交车也很挤。岳光霞一上车就被挤在车一角,连挪个脚都困难。这时,那个小伙子也被挤到自己的身边。岳光霞下意识地将身子朝前挡住,不让小伙子再往里挤,不然她的脸都快贴近车窗玻璃了。小伙子明白她的意思,镇住脚不再挪动。可是后面上车的人不知谁向前一挤,将站在车厢过道的人个个挤得趔趄。小伙子一把抓住岳光霞头上的扶栏,才没有撞到岳光霞身上。他用自己的肩膀用力将拥挤的人顶住,使岳光霞得到一些可以换身姿的空间。岳光霞厌恶而又谦和地朝小伙子笑了笑;但笑容很快在她的脸上收敛。她看到小伙子穿得很单薄,里面就穿件很薄的黑色羊毛衫;他的一双手都冻坏了,手关节发黑,还有疥巴。他显得很倦怠,眼里还有红红的血丝;胡子没有剃,下巴毛茬茬的。“他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连胡子都没有刮?”在她关注小伙子的时候,小伙子也将目光转向她脸蛋;岳光霞将头转到窗外。她以为那个小伙子想乘机套近乎;但他没有。车启动了,外面的建筑物和树都徐徐地向车后移动。曹杰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车开过了三站的时候,岳光霞想转个身体,她的脚一直折在车栏杆和车座之间的缝隙里很难受。岳光霞刚要转身,胳膊正好顶到了曹杰的胸口。岳光霞为自己无意冒犯感到羞赧。车一颠一簸、南晃北摇地向前继续开着,半个多小时后车才到东城的和平广场;岳光霞在广场下了车。

东城的和平广场正在新修筑,很多老旧的、违章的和新建的建筑物已经被拆除;一些矮小的建筑物的墙体上用红字写着“拆”;广场上到处是泥巴和被运来的香樟树。岳光霞走到和平广场的东南角。她拨打了王主编的手机。……王主编在电话里说让她等两分钟,他马上就到。她知道王科做事风格,如果说等两分钟,那至少也是五分钟。岳光霞看到马路对面有个避风的楼巷,而且那里正好也有几个闲散的妇女站在那里聊天。岳光霞迈着小步,姿态端庄地走了过去,站在那里等王科。大概过了六分钟,王主编才拿着两本《月书》杂志低着头晃悠悠地走过来。王主编身材瘦小,戴着镀着金边的眼镜,颧骨略显突兀,面颊清瘦。他是个热心的人,无论见到哪个文友总是满脸笑容。岳光霞最见不得他那种笑容,在她看来那是一副善心肠且是可怜虫的笑容。一见他笑,她心里的话就说不出来。他们先是站在广场上简单聊了几句,接着王主编说要邀请她到附近的一家酒店吃饭。岳光霞乍一听还当是王主编的客套话;但主编认真起来,非要请岳光霞吃饭。

“中午吃个便饭再走;我来叫人。”王主编笑着脸说,接着就开始拨打电话。

“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走……”岳光霞有些紧张地应承。

“我让杨元龙也来。”王主编一边跟岳光霞说话,一边打电话。

“杨元龙?”岳光霞一听到杨元龙就厌烦。杨元龙是东城作协副主席。去年夏天七月份的时候,省作协组织一次龙城新农村采风活动。她和杨元龙都在。也就是在那次采风活动中,他们认识。年近四十的杨元龙对她是一见钟情,情意绵绵。不仅当众说喜欢她、多处夸赞她,还经常在网上发写给岳光霞爱情诗帖子。圈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事,许多人还凑热闹说要从旁帮忙促成他们,王主编就是其中一个。岳光霞非常反感,不说杨元龙其貌不扬,人品也并不怎么好,而且还是离过婚的老男人。别的不说,单是离过婚这个事实就足以让岳光霞对他厌烦。可是,杨元龙却自认为优秀,他认为自己是作协副主席,这个荣誉不是一般人能搞到手的,那得需要才智和修养。所以,他对岳光霞经常是短信骚扰;不放弃任何一次能与她见面的机会。现在,岳光霞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想远远地躲开。

“王主编,实在不用打电话,我还有事……”岳光霞说着,就招手拦的士。

“……我电话都说好了,他们马上都来;就在那边……”王主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聚贤大酒店。“就在那个聚贤大酒店。”

“我实在是有事。另外,……”岳光霞话没有说完,有个的士过来了。她上前拉开了车门。“王主编,感谢!还是改日吧,下次吧……”

“小岳!小岳!吃了饭再走!”王主编快步走到出租车前,一只手拉住岳光霞,不让她靠近出租车司机,一只手对着出租车司机摆手,他的意思是让司机先走。“师傅,你先走;小岳,吃了饭再走。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哪能就这样让你走了呢;……他们马上就到;我已经叫人了。”

岳光霞还是想走;但被王主编拉住。司机见状便将车开走。岳光霞趁王主编再打电话之际,又想要去招一辆的士。她走到王科跟前,有点局促地对他说:

“主编哥哥,你的情意我领了。但是,以后……还是不要把我跟杨元龙扯到一起。说真的,不喜欢跟……”她看到王科主编的鬓发有一根白头发;王科心不在焉地听着,他此刻正在想该联系谁过来喝酒,并安排谁来买单……“你老是说,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岳光霞继续说着,但看到王科的白发让她心更加乱了起来;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这时,她忽然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马路对面。岳光霞将话停住,她认出走过来的小伙子就是刚才在车上认识的那人。那小子在对面就跟王科挥手招呼。王科也忙对小伙子挥了挥手,招他过来。岳光霞愣愣地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小子;他也不解地一直望着她。王主编给岳光霞介绍说:“这位是曹杰,小酒店老板;刚好经过东城。”

“你好!”曹杰伸出手,要跟岳光霞握手;岳光霞跟他礼节地握了一下手。

王主编打完电话,又过来介绍说:“这位是岳光霞,省作协会员。写小说和散文;非常优秀!”接着对岳光霞说:“曹杰,优秀的年轻企业家,在鱼山和梁元分别有两个酒店,生意非常好。……你们都是80后。”

“哦,幸会!”岳光霞有点紧张地应了句。曹杰笑着纠正说:

“梁元店正在筹备,还没有开,估计要到明年春天。”曹杰转过脸跟王主编说,“昨晚在淝城喝酒到天亮,正要回家,你电话打的真及时,不然我估计上车走了。……你们杂志又出来啦?”曹杰看到岳光霞手中的《月书》杂志,“你们杂志封面设计得很美观啊。”岳光霞递了一本给他。

“下一期封底,给你们酒店做广告宣传。到时候,曹总要给我们支持!”王主编哈哈笑着说,“版式我都给你设计好了,效果绝对不比正规杂志差!”

“我支持,绝对支持!”曹杰点着头回答,“有什么问题,找我就行!”

王主编在曹杰身上轻轻一拍,“你这优秀企业家,要多支持我们办刊物。……中午你要多喝!马上作协副主席杨元龙,东城著名诗人丁小贵等都来,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他们吗?正好中午我来给你引见引见;他们跟你父亲又都是老朋友。”

岳光霞看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自己不知道是走是留。他们边聊着边朝聚贤大酒店走去,不知不觉就走到广场的另一侧,也就是穿城而过的东城河畔。岳光霞有些无可奈何地跟着他们,她不看他们的背影而是朝河里看,河上有几只破旧的游船,清冷的河水起着鱼纹细浪。这时候,温暖的阳光让她感到春天的气息来。她想到在乡下的景象来;故乡的浮云在她的脑际里轻轻地飘着。

邵风长篇小说丨淝城日落(第1卷第1章)(邵长风简介)

【作者简介】邵风(男),安徽肥东人,作家、编剧、书法爱好者。主要作品有小说集《来贝》;剧本《出租房》系列、科幻剧本《托鲁传奇》等;长诗《贾佑思历险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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